他目下交三岁,你若抬举他更数年。 常则是公心教训诚心劝,教的他为人谨慎于人善,不许他初年随顺中年变。 俺便死也难忘你这天高地厚情,员外你则可怜见,小冤家少母无爹面。

不争我病势正昏沉,更那堪苦事难支遣,忙赶上头里的丧车不远,眼见得客死他乡有谁祭奠?(带云)儿也,你若得长大成人呵。 (唱)你是必休别了父母遗言:将骨殖到梁园,就着俺那祖父的坟前,古树林峰好墓田。 员外,则你便是我三代祖先,我又无甚六神亲眷。 可怜见俺两房头这几口儿,都不得个好团圆。 (下)。

我可也为甚的甘受贫,不厌勤,抵多少策顽磨钝,也只为不如人学做儒人。 指望待跃锦鳞,过禹门,才是俺男儿发愤,终有日际会风云。 不枉了严亲教训能酬志,须信道古圣文章可立身,改换家门。

想着俺人亡家破,留下这个儿生忿,我直啼哭的地惨天昏。 不争将先父母思量,又怕俺这老爷娘议论。 则道把十月怀耽想,可将这数载情肠尽。 (张秉彝做叹科,云)嗨!他亲的则是亲。 (正末唱)他道亲的则是亲,我怎肯知恩不报恩?。

想当日盘缠无一文,遗留托二亲,痛杀我也命绝禄尽,谢父亲,将您孩儿抬举成人。 离了这潞州下马村,早来到东京义定门,将俺这骨殖埋殡,认了伯父伯娘呵,您孩儿便索抽身。 先安定了俺这十五年无主亡魂魄,回来报答你一双的高年养育恩,怎避的艰辛。

这般担呵我生怕背了母亲,这般提呵又则怕背了父亲,好着俺孝心难尽,做不得郭巨、田真。 兀的不厌掉魂,唬煞人,原来是至诚的天顺,可又早动鬼惊神。 曾闻的古来孝子担继母,感得闷林两处分,俺今日也脚底生云。

披星带月心肠紧,过水登山脚步勤。 意急不将昼夜分,心愁岂觉途路稳。 痛泪零零雨洒尘,怨气腾腾风送云。 客舍青青柳色新,千里关山劳梦魄。 归到梁园认老亲,恁时节才把我这十五载流离证了本。 (下)。

俺心儿里思想杀老爷娘,则待要墓儿中埋葬俺这先父母。 一会家烦恼上眉头,安住到大来是苦,苦!我则道孤影孤身,流落在他州他县,惭愧也,不想还认了这伯娘伯父。

他、他、他,可也为甚么全没那半点儿牵肠割肚?全没那半声儿短叹长吁?莫不您叔嫂妯娌不和睦?(云)伯娘,俺伯伯那里去了?(搽旦云)甚么伯伯?我不知道。 (正末唱)伯伯可又无踪影。 伯娘那里紧支吾,可教我那搭儿葬俺父母?。

我意慌速,心犹豫,若无显证,怎辩亲疏?(递合同科)(搽旦云)争奈我不识字?如何?(正末唱)伯娘可也不会读,将去着伯父亲身觑。 (云)好一个贤达的伯娘也,我错埋怨了他。 (唱)他元来是九烈三贞贤达妇,兀的个老人家尚然道出嫁从夫。 (搽旦入门科)(正末云)呀!伯娘入去了,可怎么这一晌还不见山来?我早猜着了也。 (唱)一来是收拾祭物,二来是准备孝服,第三来可是报与亲属。

因歉年趁熟上,别家乡临外府。 怎知道命儿里百般无是处。 先亡了俺嫡亲的爷娘,守着这别人家父母。 整受了十五载孤独,(刘天祥云)你叫做甚么名字?(正末唱)则俺呵,便是您作儿刘安住。 (刘天祥云)你那里见刘安住来?(正末去)则我便是刘安住。 (刘天祥做悲科,云)婆婆,你欢喜咱,俺刘安住孩儿回家来了也。 (搽旦云)甚么刘安住?这里哨子每极多,见咱有些家私,假做刘安住来认俺。 他爷娘去时,有合同文书,若有便是真的,无便是假的。 (刘天祥云)婆婆也道的是。 我出去问他。 刘安住,你去时节有合同文书,你将的来我看。 (正末云)有文书来,适才交付与伯娘了也。 (刘天祥云)婆婆,休斗我耍,我问刘安住来,他道你拿着文书了也。 (搽旦云)我不曾拿。 (刘天祥云)刘安住,婆婆道他不曾拿。 孩儿也,你等我来波,怎么就与了他?(正末唱)。

俺一生精细一时粗,直恁般不晓事忒糊涂。 则他那口如蜜钵说从初,并无间阻,索看文书。 我则道是亲骨血这搭儿里重完聚,一家儿世不分居。 我将这合同一纸慌忙付,倒着俺做了扁担脱两头虚。

我将那百诈的虔婆,错认做三移孟母。 我又不索您钱财,又不分您地土。 只要把无主的亡灵归墓所,你可也须念兄弟每如手足。 便做道这张纸为有为无,难道我姓刘的不亲不故。

伯娘你也忒狠酷,怎对付!则待要瞒了侄儿,背了伯伯,下了埋伏。 单则是他亲女,和女夫,把家缘收取,可不俺两房头灭门绝户?(刘天祥云)安住孩儿,你那合同文书委实在那里也?(正末云)恰才是伯娘亲手儿拿进去了。 (搽旦云)这个说谎的小弟子孩儿,我几曾见那文书来?(正末云)伯娘,休斗您孩儿妥。 你恰才明明的拿进去,怎说不曾见?(搽旦云)我若见你那文书,着我邻舍家害疔疮。 (刘天祥云)婆婆。 你若是拿了,将来我看。 (搽旦云)这老儿也糊突。 这纸文书,我要他糊窗儿?有甚么用处?这厮故意的来捏舌,待诈骗咱的家私哩。 (正未)伯伯,您孩儿不要家财,则要傍着祖坟上埋葬了俺父母这两把儿骨殖。 我便去也。 (搽旦打破正末头科,云)老的,你只管与他说甚么?咱家去来。 (关门科)(下)(正末云)认我不队我便罢,怎么将我的头打破了?天那!谁人与我做主咱!(哭科)(李社长上,云)老汉李社长是也。 打从刘天祥门省经过,看见一个后生,在那里啼哭,不知为何?我问他波。 这小的,你是甚么人:(正末云)我是十五年前趁熟去的刘天瑞儿子刘安住,(社长认科,云)是谁打破你头天?(正末云)这不干我伯父事,是伯娘不肯认我,拿了我合同文书,抵死的赖了,又打破我的头来。 (社长云)刘安住,你且省烦恼。 你是我的女婿,我与你做主。 (正末唱)。